龙湾探幽

剑魄琴心

文 / 年志勇

　　五一长假，畏惧于旅游城市的人满为患，遂向往有原始味道的地方，幸好有同事相约，于是结伴去三角龙湾。出发时接近中午时分，好在从长春到朝阳镇（辉南县）155公里，道路一马平川。可惜天公不作美，裸露的原野上笼罩着弥天的沙尘，路边的扬树拼命地摇曳，浅绿色的树冠在车窗外划成淡淡的烟雾。汽车拖曳着长长的唿哨疾驶，脚踏在油门上有种飘的感觉。离开平原以后，追逐大家的大风终于平息了，天空依然阴沉着，只是偶尔从云缝里透出几缕阳光。地势变得越来越高，山路弯弯七折八拐的。来到一个叫榆树岔的地方时，方向盘右转，算是到了“三角龙湾国家森林公园”，汽车颠簸着驶入了林区，重叠叠嶂的苍莽群山映入眼帘。
山路崎岖，汽车在茂密的林间沿盘山路而上。开始时，能瞥见山脚沟边稀稀落落的人家，溪水边的柳树丛鹅黄娇嫩，农家房前屋后的杏花、樱桃花开着，一派妖娆妩媚的景色。没走出多远，一处栏杆拦住了去路，路旁小屋走出两个精瘦的汉子，一看便知是地道的山里人。他俩的胳膊上缠着红袖标，“森林防火”的字样赫然入目。例行公事的进山登记，而后再三盘查是否带火进山，见我一脸坦然地先容自己不吸烟，他们放心了，抬高栏杆时还冲我摆手微笑，那笑容是憨直质朴的，咧开的嘴角露出了焦黄的牙齿。看山人嘱咐说，到达山顶还有七公里路。
山路蜿蜒难行，引擎发出了沉闷的轰鸣，我聚精会神地谨慎操作。可是，密密的丛林里盛开的梨花，还是让我感到震惊。梨花时而像白云朵朵，时而似瑞雪纷纷，时而如白浪翻腾，梨花给寂寞的山林以无限的神韵。越往上走，森林越发肃穆，森林越来越茂密，然而绿色却越来稀少。山上的树木大部分还没有萌发，即便如此，密密麻麻的树干树枝以及不计其数的藤蔓灌木还是遮挡了视线，完全可以相象夏季，这里该是怎样的枝繁叶茂？视野里，除了树林就只有盘旋而上的沙石路了，沙石路是用火山灰渣铺就的，颜色黝黑黝黑，深沉得俨如没有尽头的长廊，寂静中听得见车轮甩起沙粒的声响。迎面而来的的茂密的树林，缓缓退去的还是寂静的树林，森林依旧沉睡着，仿佛春天还在远远的山下，春天的脚步还不曾惊醒这里的梦境。灰褐色丛林里，堆积着厚厚的落叶，隐隐约约的透出了绿意，蒲公英和不知名的黄花在路边开放。山林的风扑进洞开的车窗，拂过耳际的气息潮湿而清咧，我分明嗅得到泥土的馥郁，感受到了万木勃发前的躁动。
目光穿行于针阔叶混合林带，心灵得到了洗礼。高大的乔木齐齐地向上挺拔，松树、杉树、椴树、楸树、橡树……宛如千千万万人在齐声合唱，在高山之颠，在峻岭之上，茂密的森林一同奏响了生命的赞歌。最让人肃然起敬的是白桦树，一棵棵亭亭玉立风姿绰约，时常可见两株相傍而生，如款款相依的情侣。快到山顶时，遇见了一大片桦树林，车上所有人都禁不住欢呼起来。这里的白桦密集成林，雪白雪白的一片，庄严肃穆得令人心悸。桦树皮一层一层翘起像是卷起的纸张，树干刚脱落的地方露出了金色的内衣，老树干留下了黝黑而粗糙的疤痕，有的像是沉思的眼睛，有的更像惊讶的嘴巴。车窗外的白桦林是真实的，又是虚幻的，我恍惚沐浴在陆离的光屑里，踏上了起伏不已的波涛。千万棵白桦树枝干稀疏而质感地指向阴沉的天空，白桦树是文静的，她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粗壮，但是她修长的肢干足以给你真切的震颤。
长途奔波了四个小时之后，终于见到了三角龙湾。乍见到掩映在高山环抱里的碧波时，大家忽然变得沉静起来。于高处久久地凝望，眼前的潭水让我感到敬畏，我屏住了呼吸。三角龙湾是火山喷发后形成的高山湖泊，情形如微缩了的长白山天池。海拔900多米处的高山平湖是神圣的，湖水清幽而神秘，一如羞怯的少女躲在密密的丛林里面。傍晚的阳光穿透云层，映照湖畔的奇峰峻岭，也给周围的山林涂抹上一层明快的金黄，山风袭来水面浮动起粼粼波光。凛冽的寒风从松林里来，掠过了水面，掀动着大家的衣襟。一行人到达三角龙湾的时候，山上几乎没有游客了。乘上游船，环湖一周，四十多公顷的水面，用时二十分钟左右。船夫是一位森林警察，不苟言笑地操纵着游船，船上没有导游，警察慎重其事地警告说：注意安全啦，这里最深七十六米呢。游船显得笨重而粗糙，一时间马达隆隆，披波斩浪中打破了高山的沉寂，船顶棚上的镀锌板也跟着哗哗直响。站在船上环视群山，西南侧山峰峭壁嶙峋直冲云天，而东北岸则是高峡横亘。峭壁上有奇松灌木错落，而四周的山林像褐色烟雾一样笼罩。水边悬崖上的高山杜鹃花正在开放，这种杜鹃也叫金达莱，是那样的惹人眼热，一团团一簇簇，或直立或旁生或匍匐或倒悬，紫紫粉粉的热热闹闹的，旁若无人地尽情渲染着春意。

三角龙湾凝思

很惊讶自己也是棵树
神往在山间伫立
松涛的漩涡里
我的影子冥坐
体会森林的呼吸

树们都很具体
树枝和树枝彼此凝视
也许的忧伤
化做了林间的小溪
瀑布是山的心律？

无声的天空
将整座山林围起
风划破四周的沉寂
凝成了一面乌镜
湖水或许能熨平记忆

春天永远这样演绎
梨花万点胜雪
落叶凝固了岁月的神奇
峭壁上的花蕊如针
刺绣最天然的美丽

在肃穆的色泽里
楚楚动人的白桦呀
固执于某种秘密
那么你的爱情
也总是如此静谧？

三角龙湾尚属纯自然的景区，没有旅行社没有导游甚至没有通勤车，因为旅游设施的空白，因此就没有趋之若骛的人流，如今这里能有通达游览区的山路已经很不错了。大家不知道三角龙湾因何得名，是湖的一侧形状如三角形，还是湖边的峭壁巨石呈三角棱状？无人指点，无人讲解，自然许多疑问就无从解知。凭着斑驳陈旧路标，驱车向下滑行了约三公里，来到吊水壶景点。汽车还未停稳，就听见了瀑布的吼声。洁白如练般的两级瀑布倾泻而下，从林间冲出，飞花溅玉般激荡，瀑布的声音使得深谷更显得幽雅清静、深邃古朴。溪水淙淙，泉水叮咚，坐在火山石垒就的台阶上小憩，恍惚如入仙境。天色黯淡下来了，沟谷密林间有飞鸟在头顶掠过，拍照时不得不打开了闪光灯。
返程的汽车驶出了林区，旷野越来越开阔，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，我的心里空落落的。走着走着，天空乌云密布。在离朝阳镇约四十公里的地方，下起大雨来，电闪雷鸣，泥浆样的雨水摔打在风档玻璃，劈劈啪啪…

[ 本帖最后由 剑魄琴心 于 2011-6-29 20:06 编辑 ]